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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日人物 易方兴 综合报道
“在我们心里，被买卖的婴儿都是‘货’。”
在被抓后，人贩子张某生在江西瑞金的看守所说。
称被拐卖儿童为“货”的说法，多年来一直流传在人贩子群体之中。近十年来，伴随着打击拐卖儿童力度的增加，“货”的售价也水涨船高，尤其是男婴。
被贩卖的婴儿。资料图
2005年，一名不满一岁的男婴终能卖到1万多元；如今，在新的被拐儿童案件中，江西赣州市兴国县的买家，为买一名男婴花费了10万余元。
十年里，被拐儿童价格涨了10倍。
一个月前，公安部组织破获了一起特大贩卖婴儿专案。云南文山籍犯罪嫌疑人熊某成、侯某标等人，通过江西赣州人张某生、谭某明等人联系、中转，贩卖数十名婴儿非法牟取利益。
截至目前，共抓获犯罪嫌疑人157名，解救被拐卖儿童36名。其中，9名儿童竟是被亲生父母所卖。
男婴是“真货”，女婴是“假货”
2016年11月23日，在江西赣州宁都县青塘镇，涉嫌拐卖儿童的犯罪嫌疑人温某正在家中睡觉，零点刚过，已经蹲守超过12个小时的5名民警，敲开熟睡中的温某的房门，将温某抓获。
随后，其他涉嫌拐卖儿童的几名犯罪嫌疑人陆续落网。其中，专门负责将被拐婴儿转卖到赣州的张某生是主要嫌疑人之一。
在多年来被抓获的拐卖儿童案中，拐卖儿童以团伙作案的方式越来越多的出现。张某生在瑞金看守所中称，他把拐卖婴儿当成做生意，婴儿在他眼中都是“货”。
“男孩是‘真货’，女孩是‘假货’。”张某生说。“货”既然有真假之分，自然也有价格上的差别。在贩卖儿童利益链条的前端，张某生购入一名男婴需要4.8到5.8万元，而购买一名女婴只需要1.8到2万元，女婴的价格不到男婴的一半。
被藏在后备箱的婴儿。资料图
而经过层层转卖之后，终男婴的到手价格可以达到10到12万元。
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犯罪学学院副教授李春雷，曾专门针对我国133起被拐儿童案件进行分析，发现被拐卖的儿童，随着年龄的变化呈现出相反的趋势。
在6岁以下，被拐男孩的数量是女孩的两倍，而到了14岁以上，被拐女孩的比例则大大高于男孩。
这也与犯罪嫌疑人张某生陈述的内容相符，需求量的差别也决定了“货”的利润。在他们的团伙中，贩卖一名男婴能赚1万块，卖一名女婴只能赚7、8000块。
为“货”的质量，张某生还会专门花钱给婴儿做体检，后拿到手的健康体检报告，还可以成为向买家要价的依据。
父母签送子协议贩卖自家孩子
在2016年11月新破获的特大贩卖婴儿专案中，警方发现一个特殊的情况，在解救的36名被拐儿童中，有9名婴儿为亲生父母所卖。
警方介绍，这些亲生父母在出售完自己的儿子之后，还要与人贩子签订《送子协议》。在警方出示的一份红色的协议书中，不光有孩子母亲张佩涛的签字，还有孩子外公张晨生的签名。
这意味着，卖孩子，几乎是这一家人共同所做出的决定。
《送子协议》中，乙方抚养方的“抚”字还写错了，写成了“扶”字。
“这些卖孩子的家庭大都比较贫困，文化水平较低，还有的是未婚生育出的女子。”随后的DNA比对也证实了这些家庭的说法，在全国被拐儿童DNA数据库中，这9名孩子的DNA都没有比对成功。
警方为犯罪嫌疑人验血。资料图
事实上，从封建时代的中国，到如今现代化的中国，父母乃至爷爷一辈，出售自己的儿女或是孙子孙女的现象，都从未停歇。
今年10月份，江苏徐州市铜山区何桥镇，一对老夫妻的未成年儿媳产后不幸大出血死亡，这对老夫妻不仅不愿意好好照顾孙子，反而认为是个累赘，竟然瞒着儿子，将3个月大的亲孙子卖掉。
然而，当孩子的亲生父亲后得知儿子被卖掉后，竟然也没有追究。
而在2014年1月25日，一名郑姓的赌徒，为还赌债，在将亲生儿子卖掉后，对妻子谎称自己的儿子被人拐卖了，后被警方抓获。
事实上，多起警方查获的案件中，出售自己亲生孩子的父母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犯罪，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“造福人类”、“积功德”的做法。
而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犯罪学学院副教授李春雷的调查显示，有超过50%的案件都是亲生父母或家中亲戚所为。
层层转卖，10年内价格飞涨
早在2005年，在被拐儿童集中的广东东莞一带，就有专门拐卖外来务工人员子女的犯罪团伙出现，这些团伙大多分工明确，有人负责拐，有人负责运，还有人负责卖。
他们所针对的幼儿目标，都是顾不上照看孩子的广东外来务工人员子女。
当年警方在抓获犯罪分子之后，发现这些儿童的售价为10000多元。
多名专家调查后发现，十年来，拐出儿童的省份和拐入儿童的省份基本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。李春雷调查后发现，拐卖儿童现象在全国20多个省市和境外地区均有发生，但严重程度不一，在拐入地的方面，以河南地区为，其次是江苏、山东与广东等地，这个三个地方共占到了三分之一；而在拐出地中，也有20%的案例来自河南地区，仅此于河南的是云南，占比17.86%
在新的买卖被拐儿童案件中，有的家庭父母已经超过50岁以上，甚至家中已经有一个女儿，他们仍想着买一个儿子。对儿子的大量需求造成了男孩价格的大幅度上涨，从10年前的1万多元，涨到了如今高12万元。
近年来，我国打击拐卖儿童的力度也一直在加强。同时，法律也针对拐卖儿童进行了调整。在2015年11月1日以前，刑法规定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，不阻碍其返回居住地的，对被买儿童没有虐待行为，不阻碍对其进行解救的，可以不追究责任。
而2015年11月1日起施行的刑法修正案（九）规定：“收买被拐卖的妇女、儿童，对被买儿童没有虐待行为，不阻碍对其进行解救的，可以从轻处罚。
从“不追究责任”到“从轻处罚”，几个字的变化，意味着收买被拐卖妇女儿童的行为，也将一律被追究刑事责任。
然而，在民间，一直存在着“拐卖儿童一律死刑”的争论，有人甚至认为，拐卖儿童十恶不赦，一经发现一律处死，但法律专家则表示，刑法的惩罚，必须讲求梯度性，否则会产生更大的恶果。
“如果拐卖1个孩子与拐卖100个孩子都是死刑，会让犯罪分子铤而走险。”一名法律专家称。
综合新华社、财新网、成都商报等媒体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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